-------记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复制者李立国

作者近照:李立国 国家一级美术师,硕士研究生,内蒙古美术家协会会员,现就职于内蒙古展览馆。

初见李立国复制的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我被其沉着的色彩、勾勒精到的线条深深的打动了。他将繁缛的画面处理得游刃有余,把内蒙古的古代壁画艺术展现的淋漓尽致。画面中人物、动物、植物栩栩如生,每一笔都透露着他扎实的中国画功底。观看李立国复制的壁画作品,几百年的岁月更替浮现在我的眼前,指尖仿佛触摸到了那一段尘封的历史时期。

百年风雨涤荡尘埃

内蒙古阿尔寨石窟俗称“百眼窑”,有“草原上的敦煌”的美誉。始凿于北魏中期,以西夏、蒙元时期最盛,明末佛寺毁于林丹汗西征鄂尔多斯之战。阿尔寨石窟在中国石窟文化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其中环山开凿有65座,坍塌或被风沙掩埋的有18座,较为完整的有43座。

阿尔寨石窟现存有北魏、西夏、元、明等近千幅壁画,各时期壁画线条特色鲜明,颜色以绿、红、黑、蓝、白、黄、褐色等为主,矿物质颜料历经数百年仍斑斓如新,植物颜色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氧化变黑,这些都是壁画复制过程中画稿、勾线、做旧、着色要面临的难题。

今朝重现壮美石窟

阿尔寨洞窟壁画复制作品 作者:李立国 2000年

为了能够更好的还原壁画的文学艺术性和历史厚重感,经过反复与原作比对校正,这次复制临摹采用了原大对临方式,整个过程严格按照中国画传统技法加以完成。现场复制壁画是一项细致入微的工程,制作画稿、正稿、着色每一道程序都要考虑周到,例如制作画稿阶段,采取什么方式来制做画稿,画架和壁画的安全距离是多少等。制作画稿要保持壁画的风格原貌,这是复制工作中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画稿做得详实准确,才能给下一步正稿打下良好的基础。石窟内上午9:00至下午4:00点之间光线较好,很多细致精美的线条只有在光线充足下才能看得清楚。为了最大化利用时间,在壁画复制的过程中李立国放弃了中午吃饭和休息时间。在壁画着色的阶段石窟内空间有限,画幅尺寸又比较大,着色时只能用较小的画板垫在画纸下面不停的挪动画纸,他的腿只能蜷缩在画板下面。着色时间很珍贵,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石窟里面阴暗,出来晒太阳时,才发现腿已经酸疼麻木了。

阿尔寨洞窟壁画复制作品 作者:李立国 2000年

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内容丰富多彩,特色鲜明,在复制过程中李立国切身感受到壁画绘制由于各时期的材料运用、民族特性、艺术审美等方面存在不同,以及不同的历史机缘和政治因素,每个时期壁画在线条的运用、色彩的选择都有明显差异,从壁画没来得及上色的作品中能体会到线条的流畅和技法的纯熟。例如:在第28号窟中,有一幅壁画值得认真研究,这幅壁画是《成吉思汗安葬图》。它为梯型结构,最上面两层绘有山川、河流、原野,并在突出位置绘有两军对垒、激烈作战的场景,应是成吉思汗征战西夏的场面。第三层左侧绘有若干匹白马,一匹褐色骏马和若干峰骆驼,展现了成吉思汗在阿尔巴斯猎野马时,"红沙马为野马所惊,成吉思汗坠马跌伤"的场景。右侧绘有两座白色蒙古包,尖顶高耸,其左侧有一间寺庙,一间宫殿,宫中绘一妇人,似在垂首痛哭,那是表现成吉思汗逝世时,随行的也遂夫人悲痛不已的画面。另外,石窟中还有许多反映当时社会生活场景的世俗壁画,以《成吉思汗家族崇拜图》最为珍贵。壁画上附有绘画内容的文字,包括藏文、回鹘蒙文和梵文,反映了古代不同民族文化交流状况,特别是早期回鹘蒙古文榜题,是目前世界上发现回鹘蒙古文榜题最多的遗址。

其中密宗法王图、从一男一女至五男一女的男女双修图、西夏释迦牟尼及供养菩萨像、元代礼佛图等有重要的宗教、艺术价值。壁画风格表明阿尔寨石窟曾是黑教、红教、花教、白教、黄教等各大流派的汇聚地,展现了藏传佛教在内蒙古地区传播的历史,也为研究北魏经西夏、蒙元乃至明代藏传佛教各派的宗教仪规、信仰内容提供了宝贵依据。

例如33窟西夏壁画《蒙古使者渡河图》,既有“西夏画风”、“北宋画风”重墨轻彩、重线轻色的特点,又有北方草原画派的特色。该画在人物、动物、水纹等以高古游丝描、钉头鼠尾描绘制,行笔飘逸、收笔稳健,钉头鼠尾在顿笔起笔时并没有把顿笔表现得过于夸张。在山水、树木、花草等线条勾勒时墨色浓重,色彩少而清淡。蒙元时期的壁画线条奔放,将蒙古族豪迈、直率的性格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例如31窟《忿怒莲师咕噜乍波图》,画工在绘画激情的驱使下不在意一根线条的得失,不以线条顿笔起笔、行笔、收笔规律为限制,直接起笔、行笔、收笔,这是绘画者的最佳状态,能做到全身心投入,所画的线条流露出线条本身所固有的率真、美感,做画时留下的复线也显得自然和谐,线条和用色在继承前人基础上有所创新。同为蒙元时期的壁画《各民族僧俗人等礼佛图》用简洁生动的线条准确描绘出各民族人物特征,也记录了各族人民友好相处、荣辱与共,古代多民族文化交流的悠久历史。北元时期阿尔寨石窟壁画保存的比较多,受到中原文化和藏传佛教的影响,画面更具有庄重感,也体现了多元统一的艺术风貌。

阿尔寨洞窟壁画复制作品 作者:李立国 2000年

李立国说:“我在大学时期所学的专业就是中国画专业,到后来的研究生及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一系列进修学习都是中国画专业,所以对中国传统绘画的线条、色彩掌握的比较游刃有余。阿尔寨壁画无论从人物、山水、花鸟的线条,着色都惟妙惟肖,需要抓住这些关键因素,准确生动的将其复制下来。复制壁画要把心静下来,做到心无旁骛,要保持壁画的原貌,再现壁画的精华。面对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复制的是古人经典壁画原作,实觉难能可见,决心一定要学到古人绘画技艺的精髓,把它继承好、发扬好。”

保护文化遗产,他一直在路上

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内容丰富,画面优美,令游客叹为观止,是石窟寺中最有价值的文化遗产。由于内蒙古地区自然条件差,古代传统壁画的损毁特别严重。复制阿尔寨壁画对历史研究、宗教文化、传统绘画艺术研究方面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阿尔寨石窟现今仍有近千幅壁画得以保留。壁画内容丰富,其中包括了藏传佛教系统,喇嘛教文化艺术,世俗壁画等,以及回鹘蒙古文、梵文、藏文榜题等文字,均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

保护好古人的绘画遗迹,继承好经典文化遗产,使之不因为自然因素破坏而留下更多的遗憾。二十几年过去了,李立国至今对石窟壁画线条、色彩仍记忆犹新,并且一直没有放弃对阿尔寨石窟壁画的研究。

李立国谈起壁画复制过程是辛苦与快乐并存:“每次进入石窟之前要做的一套程序就是先往洞窟喷酒,喷酒的目的是防蛇,蛇闻到酒味就不出来了,有一次酒喷的有些过多了,刚进洞窟不久,发现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越来越多,墙壁上、地上、栅栏门上已经出现十几条蛇,一天都对此事心有余悸”。

“在26号石窟临摹秘宗佛像时,有一条蛇似乎成了我们的朋友,它每天在它固定的地方盘着,听石窟的喇嘛说这里的蛇有灵气” 。

“有一次,画画累了,找了个石窟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刚躺下不久,一起休息的人员向我示意,一条蛇直溜溜的在脚下方蠕动”。

从阿尔寨石窟被评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后,出于对阿尔寨石窟的保护,以后不允许其他非专业人士进入石窟复制临摹,采用这种方式的复制在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保护和临摹工作仅此一次。所以,此次临摹显得弥足珍贵,两年内李立国临摹了整个石窟所有典型性的壁画,为将来复制其他类似的石窟及墓室壁画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

李立国 : 蒙古族,中国共产党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硕士研究生,内蒙古美术家协会会员,现就职于内蒙古展览馆。2015年结业于“第四届中国西部青年美术家创作高级研修班”,2017年结业于呼和浩特市书画院,2018年由内蒙古组织部选送“西部之光”访问学者,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2019年结业于国家艺术基金中国美术学院“写意人物画人才培养项目”,2020年出版《李立国中国画集》。